何雪松近照，图片由本人提供。
城市是人民的城市。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这是城市的现实尺度与价值尺度，这也是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生前所倡导的“人民社会学”的重大课题。费孝通先生为人民的社会学确立的任务有三：洞察民情、聚焦民生、凝聚民心，围绕这三个任务，建设符合人民城市的人民社会学不仅是当务之急，也是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社会学理论体系和话语体系时代重任的重要组成部分。
生活、生计和生机是洞察民情的三个维度
人民是城市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城市建设为了人民、城市建设依靠人民、城市发展的成果由人民共享，这是人民城市的理论前提。从人民社会学的视角而言，人民城市是以人民为中心，具体而言，就是以人民的生活需求、生计需要和生机活力为中心，因此生活、生计和生机是认识人民城市的民情的三个重要维度。
第一，人民城市是“安居”的生活共同体。“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因此无论是城市规划还是城市建设，无论是新城区建设还是老城区改造，都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聚焦人民群众的生活需求。城市的发展要以“人民的美好生活”为宗旨，生活而非管理，才是主导城市发展的核心逻辑。“坚持民有所呼、我有所应，把群众大大小小的事情办好”，这样就能够建设一个人民群众满意的生活共同体。
第二，人民城市是“乐业”的生计共同体。生计之间的联结即为生计链，而城市正是生计链纵横交错而构成的复杂网络。人民城市不但要为人民提供“安居”的环境，还要尽可能为每一位居民提供“乐业”的舞台，这个舞台的叠加就是各安其位、各司其职的生计共同体。生计共同体围绕平等互惠原则开展分工与合作，虽有收入贡献之大小，但无职业高下之分，每个人都高度依赖于他人的贡献，是一个相互依存的巨大网络。可持续的生计是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基础，稳定的、可持续的生计机会的不断扩大，是人民城市内涵建设的要义。有了这样的生计基础，城市才具有弹性抵御各类风险的韧性。
第三，人民城市是“活力”的生机共同体。人民城市强调人民的参与，致力于充分调动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城市治理要依靠人民群众支持和参与，善于从人民的实践创造和发展要求中完善改革的政策主张。只有人人参与、人人负责，这样才能形成一个生机共同体，才能真正保障城市凝聚人民的力量。
建设人民城市，需要将生活、生计和生机有机结合起来，三者相互促进，缺一不可，这三者构成人民城市的最大民情。这就要求我们落实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特别是要聚焦民生建设与民心凝聚。
重视经济与社会政策的平衡是聚焦民生的关键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9年考察上海时指出，要抓住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扭住突出民生难题，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办，一年接着一年干，争取早见成效，让人民群众有更多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人民城市的民生建设就是充分考虑生活、生计与生机，融合经济政策和社会政策，实现经济社会协调发展。这需要考虑协调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三个方面：寻求一种可以将社会政策和经济政策更好协调且调动各方积极性的制度安排；有计划地确保经济发展对人民的生活生计有直接的益处，这包括新的产业发展惠及社会设施或互助活动、以提供更多的就业与上升机会为目标；社会政策和项目应促进可持续生计和优化社会结构而非将特定群体固结在低水平的福利陷阱之中。
城市建设一方面要考虑经济发展是否实质性惠及了暂时处于不利地位或低收入的人群并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生计机会，以及经济发展是否有利于促进社会的团结和激发社会的活力；另一方面，也要考虑社会政策的推进是否有助于经济增长，而不会因为福利的压力导致财政支持的居高不下和企业的减员或倒闭。如果不充分考虑社会政策和经济政策之间的平衡，内在的矛盾就导致社会各方均不满意的困境，这将严重影响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安全感和满足感。
就现阶段而言，以人民为中心的城市建设要警惕“叫好不叫座”的建设项目和产业政策，要真正从人民的生活和生计出发，从激发社会的活力出发，这样才能聚合众力，以民生为要，实现可持续的、均衡的发展。
仁、和、美是人民城市凝聚民心的精神基础
凝聚民心，建设人民城市的精神基础，是当前最为重要的任务之一。寻求人民城市的精神基础，就是建构更深层次的凝聚力以激发每一个人的活力。一个无法形成价值共识的城市是难以实现长期稳定和持续发展的。
寻求人民城市的精神基础的核心所在是形成一种新的“叙事”，这种“叙事”可以为我们身处的这个城市的每个居民提供解释和赋予意义，即“城市的心灵”。这是一个城市的精气神，是社会团结的基础，是集体意识的共同反映。
深植中国社会的三个观念“仁”“和”“美”可以成为人民城市建设的精神基础，确立城市建设的价值取向，才能确保城市建设是为了最广泛的人民群体，而非少数的群体。
“仁”体现为一种平等观，即所有人无论其生理特征、社会特征有什么差异，均应尊重。在这个意义上，无论这人来自哪里，其身份是什么，都有权也应该获得人格上的平等。“仁”的另一个层次含义是爱，即人要以“不忍人之心”去关怀每一个人，消除一切歧视，包容不同的群体。因此，人民城市是平等包容所有人的共同体。
“和”意味着整体与团结，但并不意味着同化他人，而是要“和而不同”，这是生活、生计和生机共同体的价值基础。要在“不同”和“多”中要寻求重叠共识，以自由和理性的方式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寻求整个社会或人群之间得以团结的基础，形成共同的荣誉感和归属感。因此，人民城市是团结所有人的共同体。
“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是费孝通先生晚年访日时提出的十六字名言，尽管原意是指文化层面的交融与共享，但这十六个字说明的是，不同群体要在“和”的整体意味上凸现个性，即每个人群都有机会、有权利充分展现自己的天赋、才能和优势，同时又要相互欣赏，接纳各自的特色，从而进一步投身于共建理想的共同体。如此，这个共同体就是“美美与共”的“众美”空间，这恰恰是充满生机活力的人民城市的理想图景。
（上海高校智库供上海学习平台原创专稿。供稿单位：市教卫工作党委、华东理工大学，作者系华东理工大学社会工作与社会政策研究院首席专家。）
